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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辨证录》

vince 0

疰夏门(二则)

人有时值夏令,便觉身体昏倦,四肢无力,朝朝思睡,全无精神,脚酸腿软,人以为疰夏之病,谁知肾水之亏乏乎。夫夏令火炎,全藉肾水之润,则五脏六腑得以灌注,不至有干燥之患。然而夏日正当水衰,人之肾水,未有全旺者也。凡人至夏,虽多困倦,但未若疰夏之甚。疰夏者,肾水亏乏,乃冬不藏精之故也。精不藏于冬,火难盛于夏,故困乏矣。虽然夏令火胜,多伤脾胃,人之困乏,自是脾胃之气衰弱故也。与肾水似乎无涉,讵知肾中无水,不能分润于脾胃,则脾胃水干,何能制外火之旺乎。火无水制,脾胃受火之刑,则脾胃无津,仅可自顾,势难转输于手足,四肢无力,精神倦怠,亦其宜也。治法必须健脾开胃为主。脾健胃开,则所用饮食,自然变化精微,以生肾水,又得补肾之药,以蒸动脾肾之气,则水土不相克而相生,何虑疰夏之病哉。方用胜夏丹∶

白术(二钱) 茯苓(二钱) 陈皮(三分) 人参(五分) 北五味子(三分) 熟地(五钱) 山茱萸(二钱) 神曲(三分) 白芥子(一钱) 山药(三钱) 芡实(三钱) 炒枣仁(一钱)水煎服。每日一剂,服十剂,精神焕发矣。再服十剂,身体健旺。

此方视之,若平平无奇,而轻重多寡,配合入妙,既无阳胜之虞,又无阴衰之弊,醒脾胃之气,生心肾之津,可久饵以取效,亦可近服以图功也。

此症用鼓神汤亦效。

熟地 麦冬(各五钱) 白芍 地骨皮 沙参(各二钱) 甘草 贝母(各三分) 人参神曲(各五分) 白术(三钱) 丹皮(一钱)水煎服。日服一剂,服一月,精神自旺,不困倦矣。

人有三伏之时,悠悠忽忽,懒用饮馔,气力全无,少贪美味,腹中闷胀,少遇风凉,大便作泻,人以为疰夏之病,谁知脾气之困乏乎。夫人之先天乃肾,后天乃脾也。脾气健,则所用饮食自化精微,足以供肾水之不足。苟或春冬之际,先伤脾土,则土衰难以化物,所用饮食势必停住于胃中,肾水无脾土之资生,则肾气更涸,何能分布于筋骨,此精神气力之倦乏也。似乎治法宜急补其脾矣,然脾土非肾火不生,肾火非肾水不长,故补脾者,必须补肾中之水火也。方用八味丸∶

熟地(八两) 山茱萸(四两) 山药(四两) 泽泻 丹皮 茯苓(各三两) 附子(一枚,甘草水制之) 肉桂(二两)蜜为丸。每日晚服八钱,服半月健饮,服一月饱闷除矣,服两月疰夏之病全愈。

夫肉桂补火,而六味丸则纯补水者也。补水之味多于补火,则火得水之益而不燥,土得火之利而不湿矣。此仍补先天以益后天之法也。

此症用健脾饮亦效。

白术 葳蕤(各五钱) 茯苓 山茱萸 白芍(各三钱) 人参(二钱) 甘草(五分)

当归 牛膝 麦冬(各三钱) 北五味(三分) 肉桂(一钱)水煎服。连服一月,精神自健。

香港脚门(一则)

人两跗忽然红肿,因而发热,两胫俱浮,作疼作痛,人以为伤寒之病,谁知是香港脚之症乎。夫伤寒症中原有香港脚之门,然而香港脚非伤寒也。香港脚感染湿热,先从下受;伤寒感冒风寒,先从上受,故伤寒乃阳症,而香港脚乃阴病也。夫湿热下感,宜从下治,若用风药散之,湿邪反致上犯,以风药多阳升之药也。阳升阴邪,一至犯心即死,非阴变阳之谓也。所以治香港脚之病,断不可以伤寒法治之,宜下消其湿热,湿从下行,身热自解。方用消跗散∶

茯苓(一两) 茵陈(一钱) 防己(一钱) 炒栀子(一钱) 薏仁(一两) 泽泻(三钱) 木瓜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小便利,二剂身热解,再用二剂而脚肿消,再服二剂全愈。

此方利小便之水,使湿热之气尽从膀胱下泄,总有邪气,无不尽散,不必又去散邪也。

夫膀胱者,太阳之经也,风邪初入,多在膀胱,膀胱大利,邪又何居。况香港脚原无风邪,不过膀胱气壅,下不行而上发热。今治下而下通,上何不通之有。上下气通,身热自解,一用风药,则引阴湿而入于阳分,反成不可治之症矣。散邪之药,断断不可用也。是以香港脚之病,即生于冬月,尚不可用散邪之药,矧春、夏、秋之令哉。

此症用顺导汤亦佳。

茯苓 泽泻(各五钱) 肉桂(三分) 木瓜(一钱) 龙胆草(一钱) 车前子(三钱)水煎服。

中邪门(六则)

人有无端见邪,口中大骂,以责自己,口吐顽涎,眼目上视,怒气勃勃,人不可犯,人以为中邪之病,谁知是中肝气之邪乎。夫邪各不同,大约不离五行者近是,而此病中邪,实中木气之邪也。但邪之中人,必乘人气之虚而入,倘人之肝气不虚,则木邪何从而入哉。故治木邪者,必须补正,正气旺而邪气难留也。虽然邪气甚旺,一味补正,则邪且格拒而不许入。须于补正之中佐之祛邪之味,则邪自退舍,而正气日旺,邪不必争战而暗散矣。

方用逐客汤∶

柴胡(二钱) 茯苓(五钱) 半夏(三钱) 白芍(一两) 炒栀子(三钱) 菖蒲(一钱) 枳壳(一钱)神曲(三钱) 甘草(一钱) 白术(三钱) 白矾(二钱)水煎服。一剂神定,二剂怒平,三剂骂詈止,痰涎渐消,四剂全愈。

此方平肝气而泻火,补肝血而化痰,痰火既清,邪又何藏。况方中半是攻邪之药,木邪既旺,何敢争战乎,有弃之而去矣。

此症用定魂汤亦妙。

白芍(二两) 炒栀子(三钱) 甘草(一钱) 半夏(三钱) 肉桂(三分) 枳壳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而魂定矣。

人有猝然遇邪,一时卧倒,口吐痰涎,不能出声,发狂乱动,眼珠大红,面如火烧红色,发或上指,此中心气之邪也。夫心属火,邪中心,宜火邪之犯心也。然心君清净之宫,不可犯,邪一犯即死,断不能邪附于身,多延时日而不死者。此乃火邪犯膻中之府,非犯心君之脏也。第膻中为心君之相臣,邪入膻中,逼近于心,包络犯邪,心中惊战,谨闭其脏,何能颁发讨邪之令哉?为相臣者,惟恐贻害于心君,怒气填胸,上现于面,目尽裂,愤极而发乃上指,此邪激之使然也。虽然邪之入也,膻中招之,不治膻中之虚,而惟泻火邪,则正气愈亏,邪氛益旺,非治法之善也。方用助腑祛除汤∶

人参(五钱) 茯苓(三钱) 甘草(一钱) 生枣仁(三钱) 远志(二钱) 半夏(三钱) 黄连(二钱) 枳壳(一钱) 白薇(二钱) 白芥子(三钱)水煎服。二剂邪退。

此方助膻中之正气,益之泻火消痰之品,则邪不敌正,邪且自遁,消灭于无踪矣。

此症用凉心丹亦神。

人参 茯苓 丹参(各五钱) 黄连 半夏(各三钱) 吴茱萸(五分) 菖蒲(一钱) 生姜(五片) 麦冬(一两)水煎服。

二剂即安。

人有一时中邪,目见鬼神,口出胡言,或说刀斧砍伤,或言弓矢射中,满身疼痛,呼号不已,人亦以为中邪,谁知是中肺气之邪乎。夫肺属金,邪盛乘肺气之虚而入,自是金气之邪,其神必金甲将军,其鬼必 狞之状,或断头折臂,带血淋漓者有之,似乎邪从外入,非由内召也,然而肺藏魄者也,肺气一虚,魄且外游,魄属阴,与神鬼原为同类,其感召诸邪,尤易入体。且肺主皮毛,肺气虚,皮毛之窍尽开,邪乘空窍而入于腑,由腑而入于脏,又何难哉?故治此邪,必须治肺气也。但肺为娇脏,治肺之药,不能直入于肺,则攻邪之药,何能直达于肺乎。肺之所畏者,火也;肺之所喜者,土也。补其脾胃之土,则肺之正气自旺;泻其心经之火,则肺之邪气自衰,于补土、泻火之中,少佐以消痰、逐邪之味可也。方用助金祛邪丹∶

麦冬(一两) 茯苓(五钱) 黄连(五分) 苏叶(一钱) 桔梗(二钱) 甘草(一钱) 白术(三钱) 人参(一钱) 陈皮(一钱) 天花粉(三钱) 神曲(二钱)水煎服。一剂心清,二剂魄定,三剂邪散矣。

此方心、肺、脾、胃四经同治之法也。攻邪之中,不伤正气,所以正气既回,邪气即散矣。

此症用安魂散亦神。

桔梗(三钱) 甘草(一钱) 青黛(五钱) 百部(一钱) 山豆根(一钱) 人参(三钱) 茯苓(五钱) 天花粉(三钱)水煎服。一剂即安。

人有猝中邪气,眼目昏花,或见妇女之妖娆,或遇儿童之娇媚,两目注恋,彼此调笑,遂至心魂牵缠,谵语淫乱,低声自语,忽忽如失,皆谓中邪,然此邪乃肾气之水邪也。夫邪每乘人邪念而入,古人云∶心正何惧邪侵。故正气未衰,则邪正两途,乌能相并,惟正气既虚,而邪念又起,是予邪以入门之机也。但肾有补无泻,今人之肾气无不虚者,肾虚宜正气亦虚矣。肾之有补无泻者,言肾之真阴,非言肾之正气。正气虚而邪火旺,邪火旺而邪气生,所以正气未漓者,虽真阴少亏,邪不能入。惟真阴大亏,正气又丧,邪始得而凭之。治法必须补肾之正气,邪气不必治也。盖攻肾中之邪,必损肾中之正,故攻邪之法,不在攻肾,而在攻胃,以胃为肾之关也。邪在肾之关门,而肾之正气,不能上通于心,故作郑声之语,捣其关门之邪,正所以救肾也。方用捣关救肾汤∶

人参(五钱) 白术(一两) 山药(一两) 芡实(五钱) 薏仁(一两) 白芥子(三钱) 泽泻(三钱) 半夏(三钱) 玄参(五钱) 知母(一钱) 浓朴(一钱)水煎服。一剂痰涎消,二剂心魂定,三剂全愈。

此方治胃之邪,仍是治肾之药,双治之法也。或谓治肾不宜治胃,以胃在上而肾在下也,何以治胃而能愈?不知入肾之药,必先入胃后入于肾,故泻胃邪即所以泻肾邪也。

今兼治之,则二经之间,邪俱无藏身之地,是以不必多剂,即能奏功耳。

此症用益智助神汤亦效。

白术 熟地(各一两) 白芥子 天花粉炒黑 荆芥(各三钱) 山茱萸 巴戟天(各五钱)水煎服。四服全愈。

人有感邪气于一时,即狂呼大叫,见人则骂,大渴索饮,身体出汗,有似亡阳,然而亡阳之症,必然躁动,中邪之病,惟高声呼叫,而身卧于床,绝无有登高逾垣之事,听木声而大笑,聆人语而开颜,见天光而若畏,胆日色而如惊,人以为阳明之热病也,谁知是中土气之邪乎。夫脾胃属土,脾属阴,胃属阳,土邪多不正之气,故病兼阴阳,所以难治也。攻其阳而阴邪未去,必有逗遛之患;捣其阴而阳邪仍在,更多狂越之炎,必兼阴阳两治,邪始不敢停留耳。方用兼攻汤∶

石膏(五钱) 人参(三钱) 白术(一两) 浓朴(二钱) 天南星(三钱) 半夏(三钱) 陈皮(一钱) 麦冬(一两)水煎服。一剂神定,二剂神安,三剂全愈。

此方脾胃兼治,泻阳火以平胃,祛阴痰以养脾,脾胃气旺,则邪难侵正。人生以脾胃为主,土邪之相侵,以土附土也,何反称难治?不知正土之气,得邪土之气相间,则正土必崩,土之正气衰,以致土之邪气入,可不急补正气乎。故诸邪袭人,皆宜急补正气,而土邪尤宜补正。倘徒攻其邪,则十人十死,不可不戒也。

此症用培土饮治之亦神效。

人参(三钱) 白术(一两) 茯苓(五钱) 半夏(三钱) 附子(三分) 玄参(一两)水煎服。二剂愈。

人有为鬼魅所凭,经岁不愈,裸体瞠目,大诟且祛人,不使近医,药治之即倾于地,无可如何,人以为邪气之入心也,谁知是火热之在胃乎。夫胃火一发,多不可救,何鬼魅凭之,反不发狂乎?盖狂症乃自己发狂,非己不欲狂而代为之狂者也。代为之狂,仍是祟而非病也。第无祟者可以治狂,而有祟者治狂,而药不能入口,将奈何?夫狂病未有不胃热也,热病见水,未有不心快朵颐者也。吾用水以解热,即用水以定狂。方用轸水散∶

用蚯蚓数十条,捣烂投水中搅匀,少顷去泥。取此净水一大盆,放于病者之前,切不可劝其饮水,病者见之色喜,必自饮之而安卧,醒来狂定,祟亦去矣。

夫祟最喜洁而恶秽,蚯蚓入水则水秽矣。秽宜鬼魅之所恶,然而水则投病者之喜,病者欲自饮,祟不得而禁之也。蚯蚓解胃中之恶,又善清心,故入口爽然也。心清而热又解,祟又安能凭而复狂哉。

此症用解魅丹亦神效。

白矾(二钱) 甘草 藜芦(一钱)水煎。执病患灌之。一剂必大吐而愈,不可再剂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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